饶静的回答:海别: 1 曾经问过凌,这个世界那么大,究竟那里才是属于我自己的。 他笑而不答。 2 年少的时候,梦到过深蓝色的海。 夜航船孤独地航行。灯塔的光线照亮所泅渡的海面。 16岁之前,我没有关于大海的记忆。之前去云南,路过洱海,还以为那就是大海。其实,那只是云南人对海期盼和热爱的一种寄托而已。 那年夏天的独自长途旅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海。 30个小时的火车,抵达南宁。两个小时的高速,最终抵达北海。 北海不是海。它是中国西南角一个微小的沿海城市。来到北海的时候,台风正肆虐地掠过这个城市。 街边的大榕树还是屹立不倒。戴斗笠卖水果的农民还是穿梭在马路两旁。 住的小旅馆离海不远,房间在顶楼,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远处白茫茫的一片,那是海上扬起的薄雾。 台风没有半刻停歇,打开电视看新闻。这是今年北海的第六场台风。至少要持续三天。是威力最大的一次。旅馆的窗户被吹得砰砰地响,偶尔剧烈地摇动。隐约地担心窗户的玻璃会被吹倒下去。下楼叫老板娘,老板娘上楼在玻璃窗里塞满了厚厚的毛巾。 每到一个旅馆,总喜欢把自己Nikko包里的物品都拿出来。旅行书、笔记本、杯子、便携式台灯、帽子、《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原版日文书、Marlboro。陌生的房间仿佛就有了自己熟悉的气息。陌生环境所带来的忐忑和隐忧也会消失。 非常疲困。在火车和汽车上,一路颠簸,火车每经过两三个小时就会到一个站,停车进站的时候,都会恍惚地醒来,然后,又会在火车行驶轻微的颠簸中恍惚睡去。 旅馆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把身体紧紧地裹在散发着漂白粉味道的棉被里。沉沉地睡去。 那是在北海的第一个晚上,一个人,在陌生的房间里,睡的很安稳。空气里有略微的海腥味,仿佛是睡在海里。 深夜里,台风还是没有减弱的迹象。玻璃窗还是有轻微的晃动声,窗外大风卷过会发出寒冷的飕飕声。令人无端地恐惧。 这个靠近大海的微小城市似乎在努力遗忘什么。 3 曾经听过一首歌,歌里面有一句是,你问我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还有一句是,难过的时候就会独自看一看大海。 一个人难过的时候,究竟会怎样? 一个人坐着发呆。假装坦然自若地写作业,其实心里一直在撕裂,并且疼痛。有一段时间非常讨厌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进食堂就有一种厌恶感。食堂的菜有一种混合的奇怪的味道。并且有太多无聊的人。有的时候,看者身边的同学在最后一节课后一个个离开教室,昏黄的阳光斜射近来,教室还是一股粉笔的味道。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想做,甚至想把课本一张张地撕掉,从楼上扔下去。突然感觉自己很累。又或许是内心被禁锢了太长的时间,整天和无聊的人说无聊的话,做无聊的作业,听学校广播里无聊的歌。我天生不是可以改变,可以习惯单一生活的人。我的血液里有不安分的因素。 于是,心里一直有一个隐秘的愿望。 我想,乘火车离开这个城市。 不想每天担心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不想穿漂亮衣服只为博取别人的眼球。不想每天重复着枯燥的习题只为一串冷冰冰的数字。不想在无聊的话题里面还摆着虚伪的笑脸。不想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强大却只为贪图别人的一句“我崇拜你”。 我不想,活在别人的世界里。 我想……一个人……去看海。 4 坐5路公交车去侨港海滩。 北海的公交车几乎都是小型的中巴车。车里人很少。车顶有破洞,还会漏水。 车向大海的方向驶去。不断有渔民背着大包海鲜上来。他们要把这些干货卖给海滩边的商铺。 整个下午都在北海的银滩。平常,银滩上游人如织。很多人跟随旅行团到这里,看海,在大海里游泳,晒日光浴。而现在,因为台风,银滩上没有游人。银滩上的商店都关起了门。只是在远处,有一两个渔民在检查鱼网。 坐在沙滩上的一块礁石上。朝向大海。 眼前的大海,仿佛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大海。是一个人的大海。波涛汹涌,散发着勇敢不羁的气息。海边风还很大,在远出的海面上还看得见被卷起的风暴。海水失去了蔚蓝的颜色,变成了灰暗,和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 这是灰暗的大海。是一个人心底的记忆喷涌出来的颜色。 来北海之前,曾很天真地想过。要用树枝在沙滩上写大大的“西西和XX永远在一起”。要和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在沙滩上奔跑。要把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装在瓶子里,扔进大海。要躺在沙滩上,让海水一次次冲向自己的身体。而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在电影或小说里看到过的情节而已。 它们,都不是自己的。 而自己真正所做的,却只是一个人安静地朝向大海而已。但这已足够。 5 三轮车车夫带我去珠海路的老街 整条街并不平坦而是有一个微微的坡度像是沿着朝圣的方向不断向前直至静默北海老街上都是中西合璧的骑楼式建筑恍若古罗马的街道 车夫说这些房子很多都是有糯米和泥土混合造成的他指了指前方的方向对我说前面的那一幢房子在昨天的台风里刚倒塌 数百年的风霜是这条街很是脆弱危险随时会发生整条街的房子都属于危房可自己却极其喜欢喜欢其危险之下未被隐没地仓伤感 在这里生活的都是这个城市最贫穷的人没有钱在平房里居住只得栖于被划满历史痕迹带有强烈殖民色彩的老房子里 车夫说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中国最繁华的一条街无数的外商和传教士都居住在这里 可现在却一直沉默并逐渐在消失 老街的基督教礼拜堂被重新修缮过几个信徒在里面做祷告因为不是双休日礼拜堂丽人很少穿黑衣的神甫正在修雨棚因为离海近一些渔民生活在这里顺便开了经营渔具的商铺刮台风下暴雨的这几天他们不能出海捕鱼就呆在家里看路边的行人 这里的渔民都带顶尖的斗笠这点很越南化 老街上保留了大多数殖民地时期的领事馆女修院和教堂曾经的德国领事馆被改建成了一个幼儿园但因为正直孩子们放假所以不能走进去看看只能投过生锈的铁栅栏看看里面漂亮的哥特式建筑看得出仅仅是简单的修缮过片比因为海风的侵蚀发出了霉斑并掉下白漆来仿佛是一座正在腐朽的城堡 幼儿园的设施很少楼下有一个公园盛开着繁盛的蔷薇花 自己一个人在栅栏外面看了好久仿佛童年就在里面可我怎么也走不进去 6 在这座离自己遥远的沿海城市里独自一人居住了五天 每天没有任何计划却很有规律的过着 想这个城市的人们一样穿着十字拖鞋在街上闲逛在广场上买新鲜便宜的水果买这个城市的黑白报纸看和这个城市的居民一起关心台风什么时候会过去在旅馆里还闪烁着的灯光突然感觉温暖起来 这个城市的很多人似乎对我有了印象 买凉茶的女孩似乎知道我喜欢在每天回旅馆的时候买一杯罗汉果茶 北部湾广场旁的蛋挞店的老板娘似乎知道我每次来都会买十只蛋挞 街边卖烧烤的大哥似乎知道我吃烤鸡腿不放辣 旅馆的老板娘应该也习惯我在半夜戴着帽子塞着耳机去街上乱晃了吧 5路公交车的司机似乎也应该对这个每次都投了硬币的男孩有了浅浅的印象据说在北海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用硬币 而北海的大海你究竟会不会记得我呢 7 台风过去后,买好了去往涠洲岛的船票,准备离开这个城市。临行前的一个晚上,最后一次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上,坐破旧的公交车再去了一次银滩。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要再看一看这个城市的大海。 在夕阳之下,看见银滩上逐渐散去的游人。这方沙滩,和这片大海,终于又寂寞起来。 海浪有节奏地打过来,埋没了破旧的帆布鞋。 终于再一次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大海汹涌翻腾的声音,那声音紧紧贴近着自己的心脏。像呼吸一样从心底起伏。而每一次起伏,都仿佛是一次告别。 仿佛终于可以对她说。再见,大海。 8 曾经问过凌,这个世界那么大,究竟哪里才是属于我自己的。 现在告诉他,哪里都可以。因为哪里都是我的世界。 喧嚣都已沙哑 其后我为此生爱恨拔足狂奔。 我想对他和她说,你看,雨开始下了。 1. 这一年的2月我要去北京 买了晚上12点的火车票。父亲开车送我去火车站。一路上,我们一直沉默,什么话都不说。我塞上耳机,侧过头,看着匍匐在高架桥下面的昏黄灯光。 想起前几天和他们的争吵。想起母亲恶狠狠地对我说,去什么北京!你就是想去玩儿!你就是收不住心!突然不想在解释什么,只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但那种沉闷的气氛仿佛能让人窒息。空气像被吸干了水,干燥得让人喘不过气。 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对我担心和疑虑。并没有恶意。 可是,他们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难过。甚至会麻痹。 到了火车站,父亲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我背着大包跟在他的后面。我看到他突然转过头,看了看背着沉重行囊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我, 好像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大量回城或是回家过年的民工因为大雪被滞留在了火车站。那种充满这危险感的混乱气氛让人感觉莫名的紧张。父亲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我说,千万不要和陌生人搭讪。若是别人给你吃东西,是千万不能接受的。若他们缠住你,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凭票进入候车室。父亲被拦在了候车室外。我对他说,你走吧。他顿了顿,有点犹豫的样子。但还是小声地对我说,那我就先走了。 可是过了好久,当我不经意间向候车室外看,我看到父亲始终站在那里。还不住地往里面探望着。 2. 北京市一个开阔蛋冷漠的城市。晚上7点以后,商店就陆陆续续开始打烊。它和很多大城市不一样,它是一座会沉睡的城市。 这样一座在深夜里会闭上眼睛的城市。行走在里面,人与人之间,人与城市之间始终有距离感。仿佛无法与这座城市真正的靠近。但这种无法靠近,却让自己觉得清静和安全。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那种疏离的安全感。 只是那几日的风确实大得让人有些头疼。 住在雍和宫附近的国际青年旅社。12人间。一屋子背着庞大行囊的鬼佬。有些神情冷漠,有些很热情,会主动过来和我聊天。他们一直行走,路途就像浮萍。飘忽不定。每当他们背着几十公斤的旅行包对我说"Byebye"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有些小失落。 早晨5点钟就要起床。然后赶5号线地铁。再转367芦到北京电影学院。早晨地铁站里人很少。时常又冰冷刺骨的风从铁道深处袭来吹乱干燥的头发。我裹着围巾啃着干面包,艰难地咽着白开水。 时常在考完试的时候在北影附近闲逛。那日非常偶然地走进了北京电影制片厂。里面又高大的白杨树。伸向北方高远的天空。看到形似大型仓库的摄影棚。很多吉普车停在外边,有剧组在里面拍戏。看到一大群工作人员围坐在挡光板和机器周围吃着盒饭。 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想跟着剧组跑,即使跑龙套也可以。 呵呵,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笑我。 最恐惧的事情其实是看复试榜。几千人挤在一面墙前等着榜单被贴出来。我被挤在人群中间。我听到后面有个女生说,这多残忍啊,看着榜单一点点地贴上去,要是自己没进,就等于希望一点点地破灭。旁边有人笑话她。可我却觉得,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是畏惧的。 工作人员把榜单一点点地贴上去。我身后的人群开始向前涌上来。我踮起脚,顺着准考证号码摸索着。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我紧紧攥住了裤子。我看到了自己的准考证号。 3. 在青年旅社,认识了很多和我一样来北京参加艺考的孩子。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起在北京城里玩 那日,我们一起去四环外的798艺术工厂。798以前是酥联和民煮得国援助钟国时建造的大型工厂。后来荒废下来。那些被废弃的工厂和仓库渐渐被艺术家们利用了以来。我们在798看了很多画展,还有形象艺术展。看到了很多专心创作个性鲜明但诚恳善良的艺术家。还有满墙满墙五彩斑斓的涂鸦。 我们都很喜欢那里。于是一个孩子说,以后一起在798租个房子啊。然后开个工作室,一起做杂志或者做设计赚钱啊。然后我们就真的分起工来了。谁谁谁做美术设计。谁谁谁写稿子。谁谁谁做策划。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黑。北方宽广的落日渐渐掩起了脸。 哎。我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岁。 随着考试渐渐有了结果,很多孩子都因为没有进复试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家了。最后,只剩下我和水水一直到了最后的三试。水水是广东人。她一个人来北京开中国传媒大学。她每天花五块钱上网。只为看天气预报。她从未看过雪。 大多数时间,我都和她在一起。我们一起坐在西单广场中央的石凳上,看着周围如潮水般退去的灰色人群。我们去南锣鼓巷,买了很多手工本。我们站在五道口的马路中央,看着四周拔地而起的石头森林。我们沉默地坐着地铁从东直门到西直门。 这样的友情平淡却深刻。 旅社一楼的小酒馆在深夜里也不会打烊。我和水水经常最在里面红色的沙发上彻夜复习,偶尔聊天。有鬼佬小声地放着英文原版的DVD。看着看着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深夜里,我们聊到了死。 她说那年她高一。快要期末考的时候,妈妈突然打电话来。说爸爸出了情况。让她赶紧到医院去。可到了医院,爸爸就已经去世了。 是她爸爸坐的公车在高速公路上翻了车。全车七个人,就她爸一个没了。 为什么。她说。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突然想起了在深夜里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你妈妈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太担心你。又让我给你卡里打了钱。叫你别省着。还有,衣服都拿回家里来洗。 我握着电话,在黑暗中微微红了眼睛。 4. 那天,水水兴奋地对我说,明天下午会下雪啊。于是那天下午,我和她一起去了后海。 我们裹着围巾坐在后海湖边冰冷的石头凳上,看着对面结着厚厚冰层的后海。有人在湖上溜冰。三三两两的人在冰上行走。我眯着眼抬起头,看到了北方广阔无垠的天空。明晃晃的阳光微微刺痛了眼睛。 我推了推水水的手,对她说,还是走吧。 她默不作声。然后我看到她跨过栏杆,,向后海的中心走去。 那日,她站在湖中心。我双腿发冷,不住地跺着脚。我把围巾围住半张脸,抵挡北方干燥冰冷的大风。 她突然说,那年,她摸到了父亲的身体。他的身体那样冷。那样硬。 生命好像没有存在过。但是她那样舍不得。 5. 城市在昏黄的落日中变成了一艘船。离开斑驳的海面。 那沙哑的喧嚣,悄然沉于湖底。 6. 离开北京的那一天,和水水最后一次去了后海。 一路上,她什么话都不说。我问她,不开心么。她说,你今天晚上就走了,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难过。 我们去逛了逛烟袋斜街。买了很多破旧但很便宜的英文CD。还有胡同文化的明信片。路过一家藏饰小店的时候,水水执意要进去看看。 店里卖着各种藏饰。热情善良的藏族姑娘过来说“扎西德勒”,然后介绍各种藏饰。 水水对一个祈愿盒很感兴趣。那是一个用藏银制成,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盒子。却有一个巧妙的机关,可以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经文。藏族姑娘说,可以把心中的愿望写在那枚经文纸上。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只要默默祈祷,愿望就能实现。 水水问我,你要买一个么。我对她摇摇头。 藏族姑娘把她带到了神像面前,默默为她祈祷。她说,姑娘,神会触碰到你的愿望的。 离开的时候,我笑着问水水,你是不是在经文纸上写要考上中国传媒大学啊。 她顿了顿,小声地说,是的。 我们又走到了北海公园。北海湖上的冰开始融化,那还像是在北京最冷的一天。我看到水水被冻得直哆嗦。我把围巾接下来,紧紧围住她赤裸在寒风中的脖子。 没有参观公园里的寺庙和建筑。只是沿着北海湖走。快到南门出口的时候,水水突然说,陈,能不能给你拍一张照片。于是我停了下来。 那是那年冬天我在北京唯一的一张照片。背景是北海公园已经融化了一半的湖。还有白塔。我的脸被冻得有点泛红。我半眯着干涩的眼睛,是害怕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下来。 晚上,水水要送我去火车站。走到地铁入站口,我摆摆手对她说,你还是回去吧。外面太冷。她有点由于,但还是小声地说,好吧。你快点进去。 地铁站里人很少。我背着沉重的旅行包等待着即将驶来的列车。肩膀很疼。突然想起在很多个深夜,都想拨通他们的电话号码,想把这一路上的委屈、惊喜和迷茫统统告诉他们。可拿起手机,却没有按键的勇气。 但对于北京,对于在北京遇到的人,自己是真的有了感情。现在要离开,心里感伤又惘然。 但我清楚自己所走的路。就像我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北京,为什么要遇到他们。我不知道成长在穿越了疲惫和乏味之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曾经这样执着地接近着梦想。所幸的是,我一直在坚持,一直选择着不后悔的人生。 7. 三月的末尾。离高考还有70多天的时候,学校里的樱花盛大地绽放了。如同一场盛大不败的演出。那场在北京迟迟未落下的雪终于落下了。 我站在樱花树下,打开了水水寄给我的包裹。 一层有一层打开后,我惊讶地发现了水水在藏饰小店里买的那个藏银做的祈愿盒。我摸索这打开了那个小开关。打开了那枚经文纸。 我惊讶了。在遗传陌生的藏文后面,是水水稚嫩的笔迹。 ——希望这个和我一起去后海的男孩永远幸福。 有花瓣随着三月的暖风缓缓飘落下来。毫无声息地落在了那枚经文纸上。 我摸了摸没有口袋的裤子,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杨从保的回答:海别: 1 曾经问过凌,这个世界那么大,究竟那里才是属于我自己的。 他笑而不答。 2 年少的时候,梦到过深蓝色的海。 夜航船孤独地航行。灯塔的光线照亮所泅渡的海面。 16岁之前,我没有关于大海的记忆。之前去云南,路过洱海,还以为那就是大海。其实,那只是云南人对海期盼和热爱的一种寄托而已。 那年夏天的独自长途旅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海。 30个小时的火车,抵达南宁。两个小时的高速,最终抵达北海。 北海不是海。它是中国西南角一个微小的沿海城市。来到北海的时候,台风正肆虐地掠过这个城市。 街边的大榕树还是屹立不倒。戴斗笠卖水果的农民还是穿梭在马路两旁。 住的小旅馆离海不远,房间在顶楼,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远处白茫茫的一片,那是海上扬起的薄雾。 台风没有半刻停歇,打开电视看新闻。这是今年北海的第六场台风。至少要持续三天。是威力最大的一次。旅馆的窗户被吹得砰砰地响,偶尔剧烈地摇动。隐约地担心窗户的玻璃会被吹倒下去。下楼叫老板娘,老板娘上楼在玻璃窗里塞满了厚厚的毛巾。 每到一个旅馆,总喜欢把自己Nikko包里的物品都拿出来。旅行书、笔记本、杯子、便携式台灯、帽子、《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原版日文书、Marlboro。陌生的房间仿佛就有了自己熟悉的气息。陌生环境所带来的忐忑和隐忧也会消失。 非常疲困。在火车和汽车上,一路颠簸,火车每经过两三个小时就会到一个站,停车进站的时候,都会恍惚地醒来,然后,又会在火车行驶轻微的颠簸中恍惚睡去。 旅馆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把身体紧紧地裹在散发着漂白粉味道的棉被里。沉沉地睡去。 那是在北海的第一个晚上,一个人,在陌生的房间里,睡的很安稳。空气里有略微的海腥味,仿佛是睡在海里。 深夜里,台风还是没有减弱的迹象。玻璃窗还是有轻微的晃动声,窗外大风卷过会发出寒冷的飕飕声。令人无端地恐惧。 这个靠近大海的微小城市似乎在努力遗忘什么。 3 曾经听过一首歌,歌里面有一句是,你问我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还有一句是,难过的时候就会独自看一看大海。 一个人难过的时候,究竟会怎样? 一个人坐着发呆。假装坦然自若地写作业,其实心里一直在撕裂,并且疼痛。有一段时间非常讨厌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进食堂就有一种厌恶感。食堂的菜有一种混合的奇怪的味道。并且有太多无聊的人。有的时候,看者身边的同学在最后一节课后一个个离开教室,昏黄的阳光斜射近来,教室还是一股粉笔的味道。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想做,甚至想把课本一张张地撕掉,从楼上扔下去。突然感觉自己很累。又或许是内心被禁锢了太长的时间,整天和无聊的人说无聊的话,做无聊的作业,听学校广播里无聊的歌。我天生不是可以改变,可以习惯单一生活的人。我的血液里有不安分的因素。 于是,心里一直有一个隐秘的愿望。 我想,乘火车离开这个城市。 不想每天担心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不想穿漂亮衣服只为博取别人的眼球。不想每天重复着枯燥的习题只为一串冷冰冰的数字。不想在无聊的话题里面还摆着虚伪的笑脸。不想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强大却只为贪图别人的一句“我崇拜你”。 我不想,活在别人的世界里。 我想……一个人……去看海。 4 坐5路公交车去侨港海滩。 北海的公交车几乎都是小型的中巴车。车里人很少。车顶有破洞,还会漏水。 车向大海的方向驶去。不断有渔民背着大包海鲜上来。他们要把这些干货卖给海滩边的商铺。 整个下午都在北海的银滩。平常,银滩上游人如织。很多人跟随旅行团到这里,看海,在大海里游泳,晒日光浴。而现在,因为台风,银滩上没有游人。银滩上的商店都关起了门。只是在远处,有一两个渔民在检查鱼网。 坐在沙滩上的一块礁石上。朝向大海。 眼前的大海,仿佛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大海。是一个人的大海。波涛汹涌,散发着勇敢不羁的气息。海边风还很大,在远出的海面上还看得见被卷起的风暴。海水失去了蔚蓝的颜色,变成了灰暗,和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 这是灰暗的大海。是一个人心底的记忆喷涌出来的颜色。 来北海之前,曾很天真地想过。要用树枝在沙滩上写大大的“西西和XX永远在一起”。要和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在沙滩上奔跑。要把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装在瓶子里,扔进大海。要躺在沙滩上,让海水一次次冲向自己的身体。而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在电影或小说里看到过的情节而已。 它们,都不是自己的。 而自己真正所做的,却只是一个人安静地朝向大海而已。但这已足够。 5 三轮车车夫带我去珠海路的老街 整条街并不平坦而是有一个微微的坡度像是沿着朝圣的方向不断向前直至静默北海老街上都是中西合璧的骑楼式建筑恍若古罗马的街道 车夫说这些房子很多都是有糯米和泥土混合造成的他指了指前方的方向对我说前面的那一幢房子在昨天的台风里刚倒塌 数百年的风霜是这条街很是脆弱危险随时会发生整条街的房子都属于危房可自己却极其喜欢喜欢其危险之下未被隐没地仓伤感 在这里生活的都是这个城市最贫穷的人没有钱在平房里居住只得栖于被划满历史痕迹带有强烈殖民色彩的老房子里 车夫说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中国最繁华的一条街无数的外商和传教士都居住在这里 可现在却一直沉默并逐渐在消失 老街的基督教礼拜堂被重新修缮过几个信徒在里面做祷告因为不是双休日礼拜堂丽人很少穿黑衣的神甫正在修雨棚因为离海近一些渔民生活在这里顺便开了经营渔具的商铺刮台风下暴雨的这几天他们不能出海捕鱼就呆在家里看路边的行人 这里的渔民都带顶尖的斗笠这点很越南化 老街上保留了大多数殖民地时期的领事馆女修院和教堂曾经的德国领事馆被改建成了一个幼儿园但因为正直孩子们放假所以不能走进去看看只能投过生锈的铁栅栏看看里面漂亮的哥特式建筑看得出仅仅是简单的修缮过片比因为海风的侵蚀发出了霉斑并掉下白漆来仿佛是一座正在腐朽的城堡 幼儿园的设施很少楼下有一个公园盛开着繁盛的蔷薇花 自己一个人在栅栏外面看了好久仿佛童年就在里面可我怎么也走不进去 6 在这座离自己遥远的沿海城市里独自一人居住了五天 每天没有任何计划却很有规律的过着 想这个城市的人们一样穿着十字拖鞋在街上闲逛在广场上买新鲜便宜的水果买这个城市的黑白报纸看和这个城市的居民一起关心台风什么时候会过去在旅馆里还闪烁着的灯光突然感觉温暖起来 这个城市的很多人似乎对我有了印象 买凉茶的女孩似乎知道我喜欢在每天回旅馆的时候买一杯罗汉果茶 北部湾广场旁的蛋挞店的老板娘似乎知道我每次来都会买十只蛋挞 街边卖烧烤的大哥似乎知道我吃烤鸡腿不放辣 旅馆的老板娘应该也习惯我在半夜戴着帽子塞着耳机去街上乱晃了吧 5路公交车的司机似乎也应该对这个每次都投了硬币的男孩有了浅浅的印象据说在北海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用硬币 而北海的大海你究竟会不会记得我呢 7 台风过去后,买好了去往涠洲岛的船票,准备离开这个城市。临行前的一个晚上,最后一次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上,坐破旧的公交车再去了一次银滩。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要再看一看这个城市的大海。 在夕阳之下,看见银滩上逐渐散去的游人。这方沙滩,和这片大海,终于又寂寞起来。 海浪有节奏地打过来,埋没了破旧的帆布鞋。 终于再一次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大海汹涌翻腾的声音,那声音紧紧贴近着自己的心脏。像呼吸一样从心底起伏。而每一次起伏,都仿佛是一次告别。 仿佛终于可以对她说。再见,大海。 8 曾经问过凌,这个世界那么大,究竟哪里才是属于我自己的。 现在告诉他,哪里都可以。因为哪里都是我的世界。 喧嚣都已沙哑 其后我为此生爱恨拔足狂奔。 我想对他和她说,你看,雨开始下了。 1. 这一年的2月我要去北京 买了晚上12点的火车票。父亲开车送我去火车站。一路上,我们一直沉默,什么话都不说。我塞上耳机,侧过头,看着匍匐在高架桥下面的昏黄灯光。 想起前几天和他们的争吵。想起母亲恶狠狠地对我说,去什么北京!你就是想去玩儿!你就是收不住心!突然不想在解释什么,只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但那种沉闷的气氛仿佛能让人窒息。空气像被吸干了水,干燥得让人喘不过气。 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对我担心和疑虑。并没有恶意。 可是,他们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难过。甚至会麻痹。 到了火车站,父亲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我背着大包跟在他的后面。我看到他突然转过头,看了看背着沉重行囊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我, 好像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大量回城或是回家过年的民工因为大雪被滞留在了火车站。那种充满这危险感的混乱气氛让人感觉莫名的紧张。父亲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我说,千万不要和陌生人搭讪。若是别人给你吃东西,是千万不能接受的。若他们缠住你,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凭票进入候车室。父亲被拦在了候车室外。我对他说,你走吧。他顿了顿,有点犹豫的样子。但还是小声地对我说,那我就先走了。 可是过了好久,当我不经意间向候车室外看,我看到父亲始终站在那里。还不住地往里面探望着。 2. 北京市一个开阔蛋冷漠的城市。晚上7点以后,商店就陆陆续续开始打烊。它和很多大城市不一样,它是一座会沉睡的城市。 这样一座在深夜里会闭上眼睛的城市。行走在里面,人与人之间,人与城市之间始终有距离感。仿佛无法与这座城市真正的靠近。但这种无法靠近,却让自己觉得清静和安全。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那种疏离的安全感。 只是那几日的风确实大得让人有些头疼。 住在雍和宫附近的国际青年旅社。12人间。一屋子背着庞大行囊的鬼佬。有些神情冷漠,有些很热情,会主动过来和我聊天。他们一直行走,路途就像浮萍。飘忽不定。每当他们背着几十公斤的旅行包对我说"Byebye"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有些小失落。 早晨5点钟就要起床。然后赶5号线地铁。再转367芦到北京电影学院。早晨地铁站里人很少。时常又冰冷刺骨的风从铁道深处袭来吹乱干燥的头发。我裹着围巾啃着干面包,艰难地咽着白开水。 时常在考完试的时候在北影附近闲逛。那日非常偶然地走进了北京电影制片厂。里面又高大的白杨树。伸向北方高远的天空。看到形似大型仓库的摄影棚。很多吉普车停在外边,有剧组在里面拍戏。看到一大群工作人员围坐在挡光板和机器周围吃着盒饭。 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想跟着剧组跑,即使跑龙套也可以。 呵呵,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笑我。 最恐惧的事情其实是看复试榜。几千人挤在一面墙前等着榜单被贴出来。我被挤在人群中间。我听到后面有个女生说,这多残忍啊,看着榜单一点点地贴上去,要是自己没进,就等于希望一点点地破灭。旁边有人笑话她。可我却觉得,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是畏惧的。 工作人员把榜单一点点地贴上去。我身后的人群开始向前涌上来。我踮起脚,顺着准考证号码摸索着。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我紧紧攥住了裤子。我看到了自己的准考证号。 3. 在青年旅社,认识了很多和我一样来北京参加艺考的孩子。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起在北京城里玩 那日,我们一起去四环外的798艺术工厂。798以前是酥联和民煮得国援助钟国时建造的大型工厂。后来荒废下来。那些被废弃的工厂和仓库渐渐被艺术家们利用了以来。我们在798看了很多画展,还有形象艺术展。看到了很多专心创作个性鲜明但诚恳善良的艺术家。还有满墙满墙五彩斑斓的涂鸦。 我们都很喜欢那里。于是一个孩子说,以后一起在798租个房子啊。然后开个工作室,一起做杂志或者做设计赚钱啊。然后我们就真的分起工来了。谁谁谁做美术设计。谁谁谁写稿子。谁谁谁做策划。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黑。北方宽广的落日渐渐掩起了脸。 哎。我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岁。 随着考试渐渐有了结果,很多孩子都因为没有进复试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家了。最后,只剩下我和水水一直到了最后的三试。水水是广东人。她一个人来北京开中国传媒大学。她每天花五块钱上网。只为看天气预报。她从未看过雪。 大多数时间,我都和她在一起。我们一起坐在西单广场中央的石凳上,看着周围如潮水般退去的灰色人群。我们去南锣鼓巷,买了很多手工本。我们站在五道口的马路中央,看着四周拔地而起的石头森林。我们沉默地坐着地铁从东直门到西直门。 这样的友情平淡却深刻。 旅社一楼的小酒馆在深夜里也不会打烊。我和水水经常最在里面红色的沙发上彻夜复习,偶尔聊天。有鬼佬小声地放着英文原版的DVD。看着看着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深夜里,我们聊到了死。 她说那年她高一。快要期末考的时候,妈妈突然打电话来。说爸爸出了情况。让她赶紧到医院去。可到了医院,爸爸就已经去世了。 是她爸爸坐的公车在高速公路上翻了车。全车七个人,就她爸一个没了。 为什么。她说。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突然想起了在深夜里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你妈妈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太担心你。又让我给你卡里打了钱。叫你别省着。还有,衣服都拿回家里来洗。 我握着电话,在黑暗中微微红了眼睛。 4. 那天,水水兴奋地对我说,明天下午会下雪啊。于是那天下午,我和她一起去了后海。 我们裹着围巾坐在后海湖边冰冷的石头凳上,看着对面结着厚厚冰层的后海。有人在湖上溜冰。三三两两的人在冰上行走。我眯着眼抬起头,看到了北方广阔无垠的天空。明晃晃的阳光微微刺痛了眼睛。 我推了推水水的手,对她说,还是走吧。 她默不作声。然后我看到她跨过栏杆,,向后海的中心走去。 那日,她站在湖中心。我双腿发冷,不住地跺着脚。我把围巾围住半张脸,抵挡北方干燥冰冷的大风。 她突然说,那年,她摸到了父亲的身体。他的身体那样冷。那样硬。 生命好像没有存在过。但是她那样舍不得。 5. 城市在昏黄的落日中变成了一艘船。离开斑驳的海面。 那沙哑的喧嚣,悄然沉于湖底。 6. 离开北京的那一天,和水水最后一次去了后海。 一路上,她什么话都不说。我问她,不开心么。她说,你今天晚上就走了,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难过。 我们去逛了逛烟袋斜街。买了很多破旧但很便宜的英文CD。还有胡同文化的明信片。路过一家藏饰小店的时候,水水执意要进去看看。 店里卖着各种藏饰。热情善良的藏族姑娘过来说“扎西德勒”,然后介绍各种藏饰。 水水对一个祈愿盒很感兴趣。那是一个用藏银制成,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盒子。却有一个巧妙的机关,可以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经文。藏族姑娘说,可以把心中的愿望写在那枚经文纸上。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只要默默祈祷,愿望就能实现。 水水问我,你要买一个么。我对她摇摇头。 藏族姑娘把她带到了神像面前,默默为她祈祷。她说,姑娘,神会触碰到你的愿望的。 离开的时候,我笑着问水水,你是不是在经文纸上写要考上中国传媒大学啊。 她顿了顿,小声地说,是的。 我们又走到了北海公园。北海湖上的冰开始融化,那还像是在北京最冷的一天。我看到水水被冻得直哆嗦。我把围巾接下来,紧紧围住她赤裸在寒风中的脖子。 没有参观公园里的寺庙和建筑。只是沿着北海湖走。快到南门出口的时候,水水突然说,陈,能不能给你拍一张照片。于是我停了下来。 那是那年冬天我在北京唯一的一张照片。背景是北海公园已经融化了一半的湖。还有白塔。我的脸被冻得有点泛红。我半眯着干涩的眼睛,是害怕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下来。 晚上,水水要送我去火车站。走到地铁入站口,我摆摆手对她说,你还是回去吧。外面太冷。她有点由于,但还是小声地说,好吧。你快点进去。 地铁站里人很少。我背着沉重的旅行包等待着即将驶来的列车。肩膀很疼。突然想起在很多个深夜,都想拨通他们的电话号码,想把这一路上的委屈、惊喜和迷茫统统告诉他们。可拿起手机,却没有按键的勇气。 但对于北京,对于在北京遇到的人,自己是真的有了感情。现在要离开,心里感伤又惘然。 但我清楚自己所走的路。就像我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北京,为什么要遇到他们。我不知道成长在穿越了疲惫和乏味之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曾经这样执着地接近着梦想。所幸的是,我一直在坚持,一直选择着不后悔的人生。 7. 三月的末尾。离高考还有70多天的时候,学校里的樱花盛大地绽放了。如同一场盛大不败的演出。那场在北京迟迟未落下的雪终于落下了。 我站在樱花树下,打开了水水寄给我的包裹。 一层有一层打开后,我惊讶地发现了水水在藏饰小店里买的那个藏银做的祈愿盒。我摸索这打开了那个小开关。打开了那枚经文纸。 我惊讶了。在遗传陌生的藏文后面,是水水稚嫩的笔迹。 ——希望这个和我一起去后海的男孩永远幸福。 有花瓣随着三月的暖风缓缓飘落下来。毫无声息地落在了那枚经文纸上。 我摸了摸没有口袋的裤子,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