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鑫燕的回答:相声:卖布头 侯宝林、郭启儒 哎,吆喝着卖,哎呦吧,吆喝着卖我也不打价了吧。 不要那一桩,再来这一桩,桩桩件件都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 瞧瞧这块布,你看看这个色,没有苞辫没有滓没有窟窿眼儿。 这是什么色,它是本色白。它怎么这么白,怎么这么白。 它气死头场雪,还不让二路霜,气死了头号的洋白面了吧, 那气死赵子龙啊,也不让小罗成,谁见过薛白袍他压过小马超哇。 咱不提这种白,咱单提这种布,你买到家里去, 是缝被单儿啊、做被里儿啊、裁门帘儿、你砸裤褂儿去吧, 是禁铺又禁盖啊,是禁洗又禁唰啊,是禁拉又禁拽啊,是禁蹬又禁踹啊。 十年八年也盖不坏呀它,说面子有多宽,说布匹有多厚, 这锥子锥不动,这钢针扎不透啊,你是多么快的剪子都铰不动它。这是钢板。 哎,不要那一桩啊,是再来这一桩啊,桩桩件件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呀。 刚才是块白,这块是块黑,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 它真正烟薰皂,那烟煤弹煤灰,这个屎壳螂啊钻炕都没有它来黑,包公炸麻花,黑个死了嗒。 它怎么这么黑啊,它气死猛张飞,还不让黑李逵,在那唐朝了有一位黑敬德了吧, 在东山送过碳,在西山挖过煤,开过两天煤了场子,它就卖过两天煤呀,它就推过两天煤呀, 它就背过两天煤呀,它就扛过两天煤呀, 它又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的吧。 不提这种黑,单提这种布,它黑的就是青,青中透着亮,真正的骨髯,真正是德国人制造这种布儿的。 起名三不怕,什么叫三不怕,它是不怕洗啊不怕淋啊不怕晒啊。任凭怎么洗都不掉色啊。 不要那一桩,又来这一桩,桩桩件件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呀。 这块叫做青羽头上镖,因单事儿你不了吧。 那位先生说,说您要不知道啊,就遇见一个俏啊,你够奔电车道了,你上了摩电车了, 你打张电车票,那电车这么一绕,这不叮叮当当就要到了吧, 到了北京城啊,到了前门外,你够奔大使馆,你到了八大祥, 你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廊房头条,坐北朝南还有谦祥益儿嗒。 来到八大祥,你站在柜台那儿,你点着名儿的要,你点着样儿的挑。 那顶少的价码得四毛八,没有四毛八, 你也买不着是这么宽哪这么厚哪这么详哪这么密哪,这么仔密这么细服嗒。 是怎么这么贵啊,挑费是大,这楼上楼下,那电灯电话,人工吃饭就找它了, 常言道的好啊,面在箩里转、羊毛出这在了羊身上了吧呀, 你了可别忘了这店大欺客,这客大了欺了店了吧。 是来到我这摊儿啊,是一个样儿的货啊,是一个样儿的价啊, 是一个样儿的行市, 谁还买大道边儿那小道沿儿,马路牙子摆小摊儿的,小门脸儿的小铺眼儿,小字号的小布点儿小四合院儿的这个, 碎布头儿零布块儿了吧。 那位先生说,卖多少钱一尺。你站稳了脚儿,庹一庹尺寸我要了价了吧。 说这块布头啊,又宽又长啊,是您要做大褂啊,还得大高个儿啊,那还得是三老粗的大个胖了吧, 一大四大,大脑袋瓜儿,大脚巴丫儿,大屁股蛋儿。还得两条大手挑了它,肥腿大大地带了走了它。 这一庹五尺长,两庹整一丈,三庹一丈五,四庹就两丈啊。 这两丈零一尺啊,这个大尺量啊就算打两丈啊,你到了大布店, 买了一尺一毛八的,十尺一块八,二八一十六就得三块六啊吧。 来到我这摊儿啊,是三块六不要,把六毛去了它,你就给三块大洋就两不着啊。 三块钱不要,不要不要紧。什么又叫本了我是哪个又叫赚儿了,咱是赔本赚吆喝, 我让去两毛,你给两块八,再去两毛,你给两块六,我让一毛我去一毛我去一毛我让一毛哇,你给两块二, 我让五分我去五分我去五分我免五分哇,两块钱的车钱你了给了吧,两块钱的好茶也端着喝了它, 大洋你就给两块整嗒,这不两块钱,那位先生说了,说卖布头儿的,给我包上吧了给我裹上吧,是包上裹上就算我要了它, 是那阵儿要买儿嗒,是不能卖给他。是怎么回的事?这小徒弟织的没打手工钱,净织些个粗布蓝布大白布哇! 他要学好了,什么华丝葛、这个礼服呢、他老太太叫猫花儿花儿花儿花儿、花儿洋绉了嗒! 这布两块钱,我狠了狠了吧,我遭了遭了吧,这赔了本了免了零了去了稍的还得让了它啊, 你给一块九啊,这再给一块八,一块七了一块六了一块五了啵,再要是不要给一块四了啵, 这布一块四,我让两毛去两毛我,你给一块钱,这不一块钱哪,让五毛我去五毛……白拿去了吧 杜孝文的回答:相声:卖布头 侯宝林、郭启儒 哎,吆喝着卖,哎呦吧,吆喝着卖我也不打价了吧。 不要那一桩,再来这一桩,桩桩件件都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 瞧瞧这块布,你看看这个色,没有苞辫没有滓没有窟窿眼儿。 这是什么色,它是本色白。它怎么这么白,怎么这么白。 它气死头场雪,还不让二路霜,气死了头号的洋白面了吧, 那气死赵子龙啊,也不让小罗成,谁见过薛白袍他压过小马超哇。 咱不提这种白,咱单提这种布,你买到家里去, 是缝被单儿啊、做被里儿啊、裁门帘儿、你砸裤褂儿去吧, 是禁铺又禁盖啊,是禁洗又禁唰啊,是禁拉又禁拽啊,是禁蹬又禁踹啊。 十年八年也盖不坏呀它,说面子有多宽,说布匹有多厚, 这锥子锥不动,这钢针扎不透啊,你是多么快的剪子都铰不动它。这是钢板。 哎,不要那一桩啊,是再来这一桩啊,桩桩件件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呀。 刚才是块白,这块是块黑,它怎么这么黑,它怎么这么黑。 它真正烟薰皂,那烟煤弹煤灰,这个屎壳螂啊钻炕都没有它来黑,包公炸麻花,黑个死了嗒。 它怎么这么黑啊,它气死猛张飞,还不让黑李逵,在那唐朝了有一位黑敬德了吧, 在东山送过碳,在西山挖过煤,开过两天煤了场子,它就卖过两天煤呀,它就推过两天煤呀, 它就背过两天煤呀,它就扛过两天煤呀, 它又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的吧。 不提这种黑,单提这种布,它黑的就是青,青中透着亮,真正的骨髯,真正是德国人制造这种布儿的。 起名三不怕,什么叫三不怕,它是不怕洗啊不怕淋啊不怕晒啊。任凭怎么洗都不掉色啊。 不要那一桩,又来这一桩,桩桩件件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呀。 这块叫做青羽头上镖,因单事儿你不了吧。 那位先生说,说您要不知道啊,就遇见一个俏啊,你够奔电车道了,你上了摩电车了, 你打张电车票,那电车这么一绕,这不叮叮当当就要到了吧, 到了北京城啊,到了前门外,你够奔大使馆,你到了八大祥, 你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廊房头条,坐北朝南还有谦祥益儿嗒。 来到八大祥,你站在柜台那儿,你点着名儿的要,你点着样儿的挑。 那顶少的价码得四毛八,没有四毛八, 你也买不着是这么宽哪这么厚哪这么详哪这么密哪,这么仔密这么细服嗒。 是怎么这么贵啊,挑费是大,这楼上楼下,那电灯电话,人工吃饭就找它了, 常言道的好啊,面在箩里转、羊毛出这在了羊身上了吧呀, 你了可别忘了这店大欺客,这客大了欺了店了吧。 是来到我这摊儿啊,是一个样儿的货啊,是一个样儿的价啊, 是一个样儿的行市, 谁还买大道边儿那小道沿儿,马路牙子摆小摊儿的,小门脸儿的小铺眼儿,小字号的小布点儿小四合院儿的这个, 碎布头儿零布块儿了吧。 那位先生说,卖多少钱一尺。你站稳了脚儿,庹一庹尺寸我要了价了吧。 说这块布头啊,又宽又长啊,是您要做大褂啊,还得大高个儿啊,那还得是三老粗的大个胖了吧, 一大四大,大脑袋瓜儿,大脚巴丫儿,大屁股蛋儿。还得两条大手挑了它,肥腿大大地带了走了它。 这一庹五尺长,两庹整一丈,三庹一丈五,四庹就两丈啊。 这两丈零一尺啊,这个大尺量啊就算打两丈啊,你到了大布店, 买了一尺一毛八的,十尺一块八,二八一十六就得三块六啊吧。 来到我这摊儿啊,是三块六不要,把六毛去了它,你就给三块大洋就两不着啊。 三块钱不要,不要不要紧。什么又叫本了我是哪个又叫赚儿了,咱是赔本赚吆喝, 我让去两毛,你给两块八,再去两毛,你给两块六,我让一毛我去一毛我去一毛我让一毛哇,你给两块二, 我让五分我去五分我去五分我免五分哇,两块钱的车钱你了给了吧,两块钱的好茶也端着喝了它, 大洋你就给两块整嗒,这不两块钱,那位先生说了,说卖布头儿的,给我包上吧了给我裹上吧,是包上裹上就算我要了它, 是那阵儿要买儿嗒,是不能卖给他。是怎么回的事?这小徒弟织的没打手工钱,净织些个粗布蓝布大白布哇! 他要学好了,什么华丝葛、这个礼服呢、他老太太叫猫花儿花儿花儿花儿、花儿洋绉了嗒! 这布两块钱,我狠了狠了吧,我遭了遭了吧,这赔了本了免了零了去了稍的还得让了它啊, 你给一块九啊,这再给一块八,一块七了一块六了一块五了啵,再要是不要给一块四了啵, 这布一块四,我让两毛去两毛我,你给一块钱,这不一块钱哪,让五毛我去五毛……白拿去了吧 姜胜贤的回答:甲:相声是一门艺术。 乙:那是啊。 甲:可是在旧社会不叫艺术。 乙:不叫艺术叫什么呀? 甲:管我们这叫买卖。 乙:对,过去叫干买卖嘛。 甲:说相声带卖豆儿纸(豆儿纸是手工制作的还魂粗纸,暗灰色,一般用作手纸。)? 乙:没听说过。 甲:那怎么叫买卖哪?也没有买也没有卖,登台演出。要是说买卖哪,那是资本家干的。 乙:对了,买进卖出嘛。 甲:资本家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靠着剥削吃饭。 乙:资本家越大,剥削人的方法就越多。 甲:资本家之间也是勾心斗角。 乙:互相竞争,互相排挤。 甲:你比如说,这条马路上有两家百货商店,那能吵得四邻不安。一家请份儿乐队。 乙:干吗呀? 甲:借这个来兜揽顾客,为了多赚钱,好模当央儿的门口儿挂个红幛子,上头写着:“新张开幕,减价八扣。” 乙:这儿便宜了。 甲:那边一看不行啦,他减价八扣,我的买卖完了。所以他也挂块红布,上头写着:“周年纪念,买一送一。” 乙:这比八扣又便宜了。 甲:这边一看又改词儿了:“新张开幕,减价八扣带挂彩。” 乙:噢,带彩的。 甲:那边儿一看又写了:“周年纪念,买一送一大牺牲。” 乙:牺牲? 甲:啊,你想,那边儿都挂彩了,这边儿还不牺牲! 乙:好嘛。 甲:乐队也跟着起哄。这边儿:嗒嗒喇嗒喇嘀嗒……那边儿是:噜亮当当…… 乙:嚯! 甲:跟出殡的似的。 乙:都是钱折腾的。 甲:资本家为了赚钱,宁肯把他的资金的百分之三十抽出来做广告费。 乙:都做什么广告? 甲:报纸广告,电影广告,电台…… 乙:电台还做广告? 甲:过去你听收音机,净是商业广告:“各位先生们,您想喝到一些香茶吗?请您到正兴德茶叶庄去买吧,正兴德茶叶庄自制红绿花茶,正兴德茶叶庄开设在前门大街一千七百六十五号,欢迎诸君品评指导。” 乙:对,过去广告都是这个词儿。 甲:大买卖做这样的广告。 乙:小买卖哪? 甲:那上不了电台。 乙:怎么哪? 甲:广告费他就拿不起呀。你让卖烤白薯的上电台做广告。那怎么做呀?再说那词儿也没法编哪:“各位先生们,您想吃到一些红皮黄瓤儿既富有营养又含有大量维他命C的烤白薯吗?本号蒸煮烤品俱全,如果您想吃的话请您到……” 乙:哪儿买呀? 甲:哪儿碰上哪儿买吧! 乙:这不是废话吗! 甲:所以小买卖不做这种广告。小买卖就讲究吆喝。 乙:对。 甲:过去在北京啊,做小买卖的吆喝最多。比如说卖糖葫芦的,东西南北城还都不一味儿。 乙:对,讲究九腔十八调,您说到北城怎么吆喝? 甲:“蜜来哎冰糖葫芦哎——” 乙:到西城哪? 甲:“葫芦儿冰糖的。” 乙:这省点儿事,到了南城? 甲:“葫芦儿,” 乙:这更省事了! 甲:到了东安市场摆摊儿的,吆喝起来新鲜:“刚蘸得的!” 乙:连葫芦俩字都没有啦! 甲:北京叫冰糖葫芦儿,到天津叫糖墩儿,吆喝起来最省事就一个字儿:“墩儿哎——” 乙:对。 甲:这是卖糖葫芦儿的。还有卖果子的:“香果来!闻香果啊哎!” 乙:真好听。 甲:这跟唱民歌似的,你如果会记谱,你给记下来,唱出来非常好听。 乙:这还能谱下来? 甲:我就谱过,你不信哼一个你听听。 乙:好,你哼哼。 甲:卖什么的? 乙:这……不知道! 甲:这是卖豌豆的。 我记得卖豌豆是这么吆喝:“牛筋儿来豌豆噢!多给来豌豆赛过榛瓤。豌豆来多给。” 乙:嘿!真跟唱歌一样。 甲:最讲究吆喝的是卖布头儿的,天津有两种,北京也有两种。 乙:天津有哪两种? 甲:一种是背包袱串胡同的,一种是街上摆摊的。 乙:串胡同怎么吆喝? 甲:我给你学学:“买哎花条布哎,做里儿的,做面儿的,什锦白的,做裤褂去呗。” 乙:哎,都是这味儿,那种摆摊儿的哪? 甲:那不留神能吓你一跳。 乙:是啊? 甲:他吆喝起来一惊一诈的,神经衰弱的人不敢打他头里走! 乙:你学学。 甲:“瞧瞧这块哎,真正细毛月真色不掉,买到家里做裤褂儿去呗——” 乙:嚯! 甲:这是天津两种布头儿。 乙:北京的呢? 甲:也有两种,一种软调儿的,一种硬调儿的。 乙:您给学学这软调儿的。 甲:“这块吆喝,吆喝是贱了就是不打价哩吧,这块本色白呀,它怎么那么白呀,它怎么那么白呀,哎,你说怎么那么白?” 乙:我哪儿知道哇! 甲:“它怎么那么白呀,它气死头场雪,不让二路霜,亚赛过福兴的洋白面哩吧,买到你老家里就做被里去吧,是禁洗又禁晒,禁铺又禁盖,禁拉又禁拽,是禁蹬又禁端!” 乙:这人什么毛病啊? 甲:吃饱了撑的。 乙:大概形容他这布结实。 甲:再给你换一块黑的,这块是德国青。 乙:对,过去说德国染料好。 甲:“这块德国青啊,它怎么那么黑呀,它怎么那么黑呀,哎,你说怎么那么黑?” 乙:啊……又来了! 甲:“怎么那么黑,气死张飞不让李逵,亚赛过唐朝的黑敬德哩吧,在东山送过炭,西山剜过煤,开过两天煤厂子卖过两天煤了,它又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的吧。这块德国青,真正德国染儿,真正是德国人他制造的这种布儿的,外号叫三不怕,什么叫三不怕:不怕洗,它不怕淋,它不怕晒呀,任凭你怎么洗,它不掉色呀!” 乙:噢,德国青。 甲:白布! 乙:白布哇? 甲:“白布不掉色哎!” 乙:废话哎!白布有掉色的吗? 甲:“面子有多宽,布坯儿有多厚,多么快的剪子都铰不动它!” 乙:布头儿? 甲:铁板! 乙:铁板哪?那做大褂怎么裁呀? 甲:剪子裁不动,你得用轧钢机轧。 乙:轧完了用针线缝? 甲:铆钉铆,电焊焊,焊完了穿出来您一看。 乙:大褂儿。 甲:锅炉! 乙:满街跑锅炉哇? 甲:还有一种是硬调儿卖布头儿的。 乙:那怎么吆喝? 甲:这种卖布头儿的是骗人的,他卖布不带尺。 乙:那怎么量啊? 甲:用庹庹,两手一伸为一庹。 乙:一庹是多少? 甲:一庹是五尺,甭管个高个矮,卖布的是大高个,一庹五尺;这位是矮个,一度也五尺。 乙:好嘛。 甲:这种卖布头的讲究要谎,比如这块布值一块钱,他跟你要三块,慢慢儿往下落价,落着落着,你买走了,结果吃亏了。 乙:对。 甲:可有时候他自己也落糊涂喽,我给你学学这种卖布头儿的。 乙:来,学学。 甲:你可得帮个忙。 乙:我帮什么忙? 甲:你当我一个小伙计,掂着这块布,我落价的时候,你想着说几句话。 乙:说什么话? 甲:“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 乙:行了。 甲:“哎……” 。 乙:“赔了!” 甲:什么呀就赔啦? 乙:噢,还说早了! 甲:我让价的时候你再说。 乙:行。 甲:“哎,这块吆喝贱了吧,不要那么一块,又来这么一块,这块那块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的,刚才那么一块儿,那个叫德国青,才要那现大洋一块六哇。又来这么一块,这块那就叫那晴雨的商标阴丹士林布儿的,这块士林布买到你老家就做大褂儿去吧,穿在身上,走在街上,大伙儿那么一瞧,真不知道你老是哪号的大掌柜的吧。这块士林布又宽又长,还得大高个,还得是三搂粗的个大胖子,一大四大,大脑袋瓜儿,大屁股蛋儿,还得两条大粗腿儿啊,肥肥大大的足以够啦。这块士林布,你到了大布店,买了说是你老都得点着名儿把它要哇。到了北京城,讲究八大祥,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廊房头条坐北朝南还有个谦祥益呀,到了八大祥,你要买一尺,就得一毛八,没有一毛八你就买不着那这么细肤这么宽,这么密实这么厚实这么好的。来到我们这摊儿,一个样儿的货,一个样儿的价儿,一个样儿的行市,谁那也不买小布摊儿那碎布头儿零布块儿啊!来到我们这摊儿,众位有工夫听我们庹庹尺寸让让价吧,一庹五尺,二庹一丈,三庹一丈五,四庹两丈,两丈零一尺这个大尺量就算你打两丈啊。到了大布店,买了一尺一毛八,十尺一块八,二八一十六就得三块六哇。来到我们这摊儿,三块六不要,六毛去了它,你是三块大洋两不找哇,三块钱不要,不要不要紧,我是额外的生枝还得让它。去两毛,让两毛,你给两块六;去一毛,让一毛你给两块四,去两毛,让两毛你给两块钱。那位可就说了,卖布头儿的你包上吧,你裹上吧,两块大洋算我要了,这阵儿要买还不卖它。怎么回子事,我赔本赚吆喝,小徒弟知道没打手工钱,他净织些个粗布蓝布大白布哇!他要学好喽,礼服呢、华丝葛这个老太太叫猫——花儿花儿花儿洋绉哇!这不两块钱;去两毛,让两毛,你给一块六;去一毛,让一毛你给一块四;再去两毛你给一块二;再去两毛干脆一块钱;这不一块钱,去五毛让五毛……” 乙:剩多少? 甲:白拿去了! 吴田田的回答:甲:相声是一门艺术。 乙:那是啊。 甲:可是在旧社会不叫艺术。 乙:不叫艺术叫什么呀? 甲:管我们这叫买卖。 乙:对,过去叫干买卖嘛。 甲:说相声带卖豆儿纸(豆儿纸是手工制作的还魂粗纸,暗灰色,一般用作手纸。)? 乙:没听说过。 甲:那怎么叫买卖哪?也没有买也没有卖,登台演出。要是说买卖哪,那是资本家干的。 乙:对了,买进卖出嘛。 甲:资本家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靠着剥削吃饭。 乙:资本家越大,剥削人的方法就越多。 甲:资本家之间也是勾心斗角。 乙:互相竞争,互相排挤。 甲:你比如说,这条马路上有两家百货商店,那能吵得四邻不安。一家请份儿乐队。 乙:干吗呀? 甲:借这个来兜揽顾客,为了多赚钱,好模当央儿的门口儿挂个红幛子,上头写着:“新张开幕,减价八扣。” 乙:这儿便宜了。 甲:那边一看不行啦,他减价八扣,我的买卖完了。所以他也挂块红布,上头写着:“周年纪念,买一送一。” 乙:这比八扣又便宜了。 甲:这边一看又改词儿了:“新张开幕,减价八扣带挂彩。” 乙:噢,带彩的。 甲:那边儿一看又写了:“周年纪念,买一送一大牺牲。” 乙:牺牲? 甲:啊,你想,那边儿都挂彩了,这边儿还不牺牲! 乙:好嘛。 甲:乐队也跟着起哄。这边儿:嗒嗒喇嗒喇嘀嗒……那边儿是:噜亮当当…… 乙:嚯! 甲:跟出殡的似的。 乙:都是钱折腾的。 甲:资本家为了赚钱,宁肯把他的资金的百分之三十抽出来做广告费。 乙:都做什么广告? 甲:报纸广告,电影广告,电台…… 乙:电台还做广告? 甲:过去你听收音机,净是商业广告:“各位先生们,您想喝到一些香茶吗?请您到正兴德茶叶庄去买吧,正兴德茶叶庄自制红绿花茶,正兴德茶叶庄开设在前门大街一千七百六十五号,欢迎诸君品评指导。” 乙:对,过去广告都是这个词儿。 甲:大买卖做这样的广告。 乙:小买卖哪? 甲:那上不了电台。 乙:怎么哪? 甲:广告费他就拿不起呀。你让卖烤白薯的上电台做广告。那怎么做呀?再说那词儿也没法编哪:“各位先生们,您想吃到一些红皮黄瓤儿既富有营养又含有大量维他命C的烤白薯吗?本号蒸煮烤品俱全,如果您想吃的话请您到……” 乙:哪儿买呀? 甲:哪儿碰上哪儿买吧! 乙:这不是废话吗! 甲:所以小买卖不做这种广告。小买卖就讲究吆喝。 乙:对。 甲:过去在北京啊,做小买卖的吆喝最多。比如说卖糖葫芦的,东西南北城还都不一味儿。 乙:对,讲究九腔十八调,您说到北城怎么吆喝? 甲:“蜜来哎冰糖葫芦哎——” 乙:到西城哪? 甲:“葫芦儿冰糖的。” 乙:这省点儿事,到了南城? 甲:“葫芦儿,” 乙:这更省事了! 甲:到了东安市场摆摊儿的,吆喝起来新鲜:“刚蘸得的!” 乙:连葫芦俩字都没有啦! 甲:北京叫冰糖葫芦儿,到天津叫糖墩儿,吆喝起来最省事就一个字儿:“墩儿哎——” 乙:对。 甲:这是卖糖葫芦儿的。还有卖果子的:“香果来!闻香果啊哎!” 乙:真好听。 甲:这跟唱民歌似的,你如果会记谱,你给记下来,唱出来非常好听。 乙:这还能谱下来? 甲:我就谱过,你不信哼一个你听听。 乙:好,你哼哼。 甲:卖什么的? 乙:这……不知道! 甲:这是卖豌豆的。 我记得卖豌豆是这么吆喝:“牛筋儿来豌豆噢!多给来豌豆赛过榛瓤。豌豆来多给。” 乙:嘿!真跟唱歌一样。 甲:最讲究吆喝的是卖布头儿的,天津有两种,北京也有两种。 乙:天津有哪两种? 甲:一种是背包袱串胡同的,一种是街上摆摊的。 乙:串胡同怎么吆喝? 甲:我给你学学:“买哎花条布哎,做里儿的,做面儿的,什锦白的,做裤褂去呗。” 乙:哎,都是这味儿,那种摆摊儿的哪? 甲:那不留神能吓你一跳。 乙:是啊? 甲:他吆喝起来一惊一诈的,神经衰弱的人不敢打他头里走! 乙:你学学。 甲:“瞧瞧这块哎,真正细毛月真色不掉,买到家里做裤褂儿去呗——” 乙:嚯! 甲:这是天津两种布头儿。 乙:北京的呢? 甲:也有两种,一种软调儿的,一种硬调儿的。 乙:您给学学这软调儿的。 甲:“这块吆喝,吆喝是贱了就是不打价哩吧,这块本色白呀,它怎么那么白呀,它怎么那么白呀,哎,你说怎么那么白?” 乙:我哪儿知道哇! 甲:“它怎么那么白呀,它气死头场雪,不让二路霜,亚赛过福兴的洋白面哩吧,买到你老家里就做被里去吧,是禁洗又禁晒,禁铺又禁盖,禁拉又禁拽,是禁蹬又禁端!” 乙:这人什么毛病啊? 甲:吃饱了撑的。 乙:大概形容他这布结实。 甲:再给你换一块黑的,这块是德国青。 乙:对,过去说德国染料好。 甲:“这块德国青啊,它怎么那么黑呀,它怎么那么黑呀,哎,你说怎么那么黑?” 乙:啊……又来了! 甲:“怎么那么黑,气死张飞不让李逵,亚赛过唐朝的黑敬德哩吧,在东山送过炭,西山剜过煤,开过两天煤厂子卖过两天煤了,它又当过两天煤铺的二掌柜的吧。这块德国青,真正德国染儿,真正是德国人他制造的这种布儿的,外号叫三不怕,什么叫三不怕:不怕洗,它不怕淋,它不怕晒呀,任凭你怎么洗,它不掉色呀!” 乙:噢,德国青。 甲:白布! 乙:白布哇? 甲:“白布不掉色哎!” 乙:废话哎!白布有掉色的吗? 甲:“面子有多宽,布坯儿有多厚,多么快的剪子都铰不动它!” 乙:布头儿? 甲:铁板! 乙:铁板哪?那做大褂怎么裁呀? 甲:剪子裁不动,你得用轧钢机轧。 乙:轧完了用针线缝? 甲:铆钉铆,电焊焊,焊完了穿出来您一看。 乙:大褂儿。 甲:锅炉! 乙:满街跑锅炉哇? 甲:还有一种是硬调儿卖布头儿的。 乙:那怎么吆喝? 甲:这种卖布头儿的是骗人的,他卖布不带尺。 乙:那怎么量啊? 甲:用庹庹,两手一伸为一庹。 乙:一庹是多少? 甲:一庹是五尺,甭管个高个矮,卖布的是大高个,一庹五尺;这位是矮个,一度也五尺。 乙:好嘛。 甲:这种卖布头的讲究要谎,比如这块布值一块钱,他跟你要三块,慢慢儿往下落价,落着落着,你买走了,结果吃亏了。 乙:对。 甲:可有时候他自己也落糊涂喽,我给你学学这种卖布头儿的。 乙:来,学学。 甲:你可得帮个忙。 乙:我帮什么忙? 甲:你当我一个小伙计,掂着这块布,我落价的时候,你想着说几句话。 乙:说什么话? 甲:“别让了,瞧本儿,再让就赔了。” 乙:行了。 甲:“哎……” 。 乙:“赔了!” 甲:什么呀就赔啦? 乙:噢,还说早了! 甲:我让价的时候你再说。 乙:行。 甲:“哎,这块吆喝贱了吧,不要那么一块,又来这么一块,这块那块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的,刚才那么一块儿,那个叫德国青,才要那现大洋一块六哇。又来这么一块,这块那就叫那晴雨的商标阴丹士林布儿的,这块士林布买到你老家就做大褂儿去吧,穿在身上,走在街上,大伙儿那么一瞧,真不知道你老是哪号的大掌柜的吧。这块士林布又宽又长,还得大高个,还得是三搂粗的个大胖子,一大四大,大脑袋瓜儿,大屁股蛋儿,还得两条大粗腿儿啊,肥肥大大的足以够啦。这块士林布,你到了大布店,买了说是你老都得点着名儿把它要哇。到了北京城,讲究八大祥,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廊房头条坐北朝南还有个谦祥益呀,到了八大祥,你要买一尺,就得一毛八,没有一毛八你就买不着那这么细肤这么宽,这么密实这么厚实这么好的。来到我们这摊儿,一个样儿的货,一个样儿的价儿,一个样儿的行市,谁那也不买小布摊儿那碎布头儿零布块儿啊!来到我们这摊儿,众位有工夫听我们庹庹尺寸让让价吧,一庹五尺,二庹一丈,三庹一丈五,四庹两丈,两丈零一尺这个大尺量就算你打两丈啊。到了大布店,买了一尺一毛八,十尺一块八,二八一十六就得三块六哇。来到我们这摊儿,三块六不要,六毛去了它,你是三块大洋两不找哇,三块钱不要,不要不要紧,我是额外的生枝还得让它。去两毛,让两毛,你给两块六;去一毛,让一毛你给两块四,去两毛,让两毛你给两块钱。那位可就说了,卖布头儿的你包上吧,你裹上吧,两块大洋算我要了,这阵儿要买还不卖它。怎么回子事,我赔本赚吆喝,小徒弟知道没打手工钱,他净织些个粗布蓝布大白布哇!他要学好喽,礼服呢、华丝葛这个老太太叫猫——花儿花儿花儿洋绉哇!这不两块钱;去两毛,让两毛,你给一块六;去一毛,让一毛你给一块四;再去两毛你给一块二;再去两毛干脆一块钱;这不一块钱,去五毛让五毛……” 乙:剩多少? 甲:白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