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泽的回答:1、正在筹备“中国现场”中国巡回音乐演出——针对虚拟网络音乐; 2、侯哥谈易——研究周易 3、《LENS.视觉》的专访:乡关何处侯德健 2010-09-02 10:29:24 来自: monosolo 人物People 那是种什么感觉/你孤立无援/你无家可归/你默默无闻/像一块滚石——鲍勃?迪伦 乡关何处侯德健 文/洪天 侯德健现在的家在北京三元桥边上的一所高级公寓里。自四年前重返大陆以来,侯德健一直低调地躲避在媒体的视野之外。一曲《龙的传人》曾让侯德健在当年隔绝对峙的海峡两岸风光无限,也让他远在两岸交流大幕开启之前就得以踏上大陆的土地。自儿时开始,便被祖父两辈浓重的乡愁厚厚包裹,当年登陆的寻根动机清晰而深刻,但故乡并未因此变得真切和牢靠。过往的近30年时间里,命运的无常使侯德健在两岸间几度折返,更曾一度远赴地球另半边的新西兰。原本想在故乡放下的上两代人的乡愁,却于时空转换间有了侯德健自己的版本。 侯德健在他位于北京三元桥附近的家里接受了《LENS.视觉》的专访。侯德健说他也很喜欢拍照片,他觉得所有的艺术手段里面,拍照片是最健康的。他说:“拍照片引着你往外看,而且不断地往外看。往内看是不健康的,典型的忧郁症。什么是忧郁症?我觉得一个人向内看太多了就得了忧郁症。怎么就那么关心自己呢?你的过去,你的昨天,或者你的前一秒钟怎么这么困扰你呢?你怎么一直跟它纠缠不放呢?还有就是你身体里很正常的一些不舒服,怎么把它放得那么大呢?这就是内视、往内看的结果。拍照片就是你一直往外看,你一直在看她、他、它。你看到所有的风景和人物,一直不停地向外看。结果你越看你的宇宙就越大,越看越大、越看越大……你说地球这么大,干嘛老往自己的心眼儿里看呢?” ------------------------------------------- 龙的传人/ 《LENS.视觉》:你现在算是回来定居了吗? 侯:现在90%的时间都在北京,最近开始到处跑。 《LENS.视觉》:1990年出去后,第一次回大陆是什么时候? 侯:2006年9月第一次回来。(当年)根本不想出去嘛,出去就想回来。2003年就想试着申请回来,但是还不到时候。后两年都试过,2006年才正式批准。 《LENS.视觉》:你读大学的那个时候(1974年),民歌时代已经开始了吧? 侯:刚开始,第一年。 《LENS.视觉》:你觉得自己算得上是民歌运动的发起人吗? 侯:我不算发起人。发起人年纪都比我大很多,比如杨弦、吴楚楚、李双泽、胡德夫,他们都比我将近大十岁。我是因为自己也玩乐队,觉得很有意思。另外就是,我当时喜欢我们班一个女同学。于是,我就写了我的第一首歌《捉泥鳅》,写完就想找个机 会接近她。我本来担心她会说写得不好什么的,结果她说“哎哟,写得比他们好”。我当时就想,我真的可以写吗?第一次写歌就得到了认可,开始建立起一点点的自信心。最后呢,女同学嫁给了学长,我成了作曲家。 《LENS.视觉》:你大学是学中文的吧? 侯:哎呀,学中文那是因为快被会计系退学了。那个会计系我从大学一年级进去,到大学二年级要结束的时候,借贷就从来没做平衡过一次,整个自信都被打垮了。中文系的系主任是我舅舅的同班同学,我去找他,他说,“中文系几乎是学校倒数第几的志愿,你是第一志愿考进会计系的,想转系,那一定是对中华文化有理想、有抱负吧?”我说,“没有,再不转就快死当了!”他听完把门一关,“我们俩知道就好了啊?别再告诉别人。”转了中文系也没上课,就开始录音。 《LENS.视觉》:开始组自己的乐队了? 侯:乐队是早就组了,那时候就开始录音了。 《LENS.视觉》:你在民歌时代,最高的成就应该是《龙的传人》吧? 侯:如果说1980年以前应该是,以后就有很多变化了。我们大概是1975年或1976年开始做金韵奖,当时我还没毕业,刚好进了新格唱片公司。我的师父叫姚厚笙,当时想着说,关心这些事的人都是学生,如果听众是学生,那作者也应该是学生,所以在学校里推广这样的一个活动。我们就从学校里挑歌手,举办金韵奖。 《LENS.视觉》:刘蓝溪参加过吗? 侯:刘蓝溪没有参加过。当时金韵奖还没有办,她是我们公司最早期的歌手,还是停留在流行歌手时代的歌手之一,不过她具有学生的形象。往下应该是齐豫,我大概做到第四届,好像是李宗盛那届,第五届以后我就没有再做评委,离开那个公司了。因为我师傅离开了,我师兄于中民、师弟李寿全,我们都跟着师傅走了,1980年后有变化是这个意思。蔡琴在另一个公司,我们是同一个年代。她出第一张唱片的时候,我们出的是李建复的《龙的传人》。两个唱片是一起出的。 《LENS.视觉》:我觉得从民歌到流行音乐的转变标志应该是你们做的《搭错车》。 侯:对,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唱片公司单干了,主要是帮虞戡平导演。在《搭错车》之前,我们就有合作别的电影。《搭错车》这个题目是我们这一代在台湾的所谓“外省人”的一个共同题目。我们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代人都是1949年从大陆过去的。我一直很想表达这个讯息,最早是在1977年《归去来兮》这首歌里面。我的一个老师是当兵的,后来做了大学教授,年龄很大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有一次去他家玩,他儿子躺在婴儿床里面,他就跟我说,“小侯啊,我看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你将来一定要把我儿子带回大陆去啊!” 《LENS.视觉》:有这么重的情结啊? 侯:这个情结就这么重。这个情结从余光中的《乡愁四韵》开始,一直在大陆去台湾的这些外省人里面,不管是当兵的或干什么的,都有。我父亲是我们侯家惟一去台湾的人。我们家现在有3000多人,直系亲属,将近700年吧,族谱都一直留下来,到今天都很清楚。我外公是空军飞行员,他搬到台湾去的时候,锅碗瓢盆都一起搬去的。所以我们家小时候,《鲁迅全集》之类的,什么都有,我的成长跟台湾同龄的朋友有点不太一样。我外公一直活到2005年。1992年的时候回到衡阳,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又活了十几年。他死在他出生的那个房子里,埋葬在他盖的小学、发电站、水库的四周。我受他的影响特别特别大。 《LENS.视觉》: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住在眷村? 侯:我住眷村。我到15岁不会说普通话,我以为普通话就是我们讲的眷村话。 《LENS.视觉》:你当时应该是第一个用闽南话写流行歌的人吧? 侯:就那一句,“酒干倘卖无,”不算。我就会那一句,其他的我也不会。当时国民党为了管理台湾,不允许讲闽南话。我们小时候上学,讲闽南话要罚钱的,5毛,那个时候5毛钱很大的,可以买半斤肉。我们几个外省人是我们班上没被罚过钱的,因为不会讲。整个大院里面,我们到这家讲河南话,到那家讲福建话,再到一家讲广东话,因为老人不会啊,只能用他的家乡话跟他讲。 《LENS.视觉》:那也算开了风气之先了吧?怎么想到把这一句闽南话放到歌里去的呢? 侯:当时我的建议是直接用《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但是这首歌当时在台湾还是禁歌。我小时候喜欢,偷偷学的。后来打听到,不让用,这样才想到找另外一首歌做主题曲。剧情里哑巴军人是一个捡破烂的,对于怎么设计主题曲,一直很头痛。后来有天听到收破烂人的叫卖声,他一叫我刚好在钢琴边,一下子就写完了。写完后我就一直放在钢琴上。有一天导演到我们家来,他也会弹钢琴,《请跟我来》是他唱的。他把钢琴打开,一看就唱了,说“你为什么不给我这首歌?”我就把这首歌给他了。他给了我5万块台币,很多了。那时候一首歌顶多1万块台币。 《LENS.视觉》:但没想到那张碟,包括那个电影都太红了? 侯:太红了!都没想到。前几天还有人跟我讲这些事。在香港,上片好像上了10次还是11次。开始上片不看好这个电影,就上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还在排长龙,下片以后又上,就这样反反复复上。那个时候累计的票房是港币1800万。 《LENS.视觉》:大陆这几年还在翻拍电视剧。 侯:高希希嘛!他跟我说了。黄百鸣找到我,说主题曲还是《酒干倘卖无》。我说好,太好了。 亚细亚的孤儿/ 《LENS.视觉》:你当初是怎么决定回大陆的?除了自己出身的缘故,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侯:我是一个很典型、很标准的中国传统家庭教育出来的小孩,这可以说是我回大陆的一个远的原因吧。比较近的背景是,1980年的时候我去泰国难民营做义工。总的难民人数是20万,华人大概有两万。那时候台湾和泰国已经没有“邦交”了。我去的时候,是原来台湾驻泰国“大使”杭立武找的。他问泰国民间的商人可不可以帮忙进入难民营,为这些华侨难民做点工作。刚好《龙的传人》在流行,一家泰国报社的总编辑就跟杭会长讲,“你把写《龙的传人》的那个人找来,他来这儿募款,肯定捐钱的人多。”我是这么去的。他们没想到,我过去后不仅进入了难民营,还跟泰国的军方和大学服务队相处得很好,联合国在难民营里的医生中午饭都在我那儿吃。 《LENS.视觉》:伙食最好? 侯:最大餐厅的厨师在我这儿掌厨。我还组织学校,当时难民营学校里不能教中文,可以讲,但不可以教。因为联合国对于难民有一个“重返家园”计划,真正的归宿应该是回自己的家去,哪儿来哪儿去。他们忽略了一点,这些华侨难民有些不想回去了。我们就联系在欧洲、美国有亲属或者任何人想认养的,帮他们出去。有一天,移民官找我说“澳大利亚愿意接收300个难民孤儿”,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你知道我想去美国留学。我说“没有关系,告诉我多少钱?”他说50美元一个人。当天晚上他就到我住的地方拿现金。第二天早上,他叫我去看公文,写着“300名孤儿(华裔)”。我看完就去每一家问孩子愿不愿意跟我走。当然大家都愿意赶快把孩子送出去,因为难民营里很危险,晚上强奸的、杀人的、放火的什么都有。我把他们全部列成孤儿,列了个名单,他就把名单送上去。然后这批小朋友就去澳洲了。 《LENS.视觉》:这件事情当时是不是对你刺激很大? 侯:对,因为我很需要帮助。我很难向泰国政府要求一些帮助,比如说,很难说服他们华人要成立小社区,不跟泰国人混居。里面出了很多事情。有一对炸油条的夫妇,泰国军人看到难民营里有人做生意,就把热油锅拿起来直接泼过去,当场就把人烫死在那儿了。一个美国的志愿队员,看到这个场景就气疯了,跟泰国士兵纠缠,结果被装到猪笼里,站也站不直、蹲也蹲不下。我们赶快通知美国大使馆去救他。?我们收集的难民名单有600人,他们原来都是在越南和柬埔寨曾经为国民党的公司做过事情的一些雇员和家属,我们就请求台湾当让这600个人能到台湾去,结果批了6个。那个时候我非常愤怒。回到台湾以后,就变成一个愤青。1981年,我到香港艺术中心教书,他们有个艺术夏令营,那是我第一次跟大陆的一些知识分子、导演有接触。其中就有一个导演跟我玩得特别开心,她叫叶向真(叶帅的大女儿)。 《LENS.视觉》:拍《原野》的叶子? 侯:当时放的就是《原野》,我一看就很喜欢。我跟叶子在酒店里密谋说,“你拍十分钟大陆,我拍十分钟台湾,我们一句台词也不要,我把《龙的传人》改编成一个20分钟的音乐。”然后就放了。结果一回台湾就找我谈话。 《LENS.视觉》:是算“通谍”还是“通匪”啊? 侯:“通匪”啊!要坐牢的,不枪毙就不错了。我确实是在公开场合说过,而且我很喜欢这个电影,报纸上也登了,我没有戒心,回到台湾后就有点被他们另眼看待。当时还有一个事情是宋楚瑜要改《龙的传人》的歌词。 《LENS.视觉》:他给《龙的传人》写了个词,而且好像是在电视上已经唱了。 侯:已经唱了,然后再通知我们把唱片收回,让我们改。我师父姚厚笙就很生气,“你看新闻局来让我们改歌词。你改不改?”我想想说“我不改”。宋楚瑜还不错,挺有风度的,请了我和我的一些老师到最贵的希尔顿饭店吃饭,在座的还有台湾《联合报》的记者。刚开始我的所有老师都站在宋楚瑜那边劝我,吃到一半,转向了“这歌写好了,不太好改吧?他不是还活着吗?要不让他再写吧?” |